少卿

0429

03
红的刺眼的MM 375 Spider开不进小巷，于是他只好把爱车停在路边，然后从副驾上拎出一只行李箱，轮子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骨碌声。
“有人来了。哟，MM 375 Spider，古董车，是个有钱人。”虽然距离有些远，但黄少天还是轻而易举地看清了那人，“有没有搞错啊，他的审美是M-不知道几十几星云的吗？一身混搭风，哎张佳乐，你看他的胡子，燕人张飞款啊哈哈哈哈哈雷鬼头！张佳乐，我看那些小辫子挺不错的，你要不要也去整一个？”
“不用了谢谢。”张佳乐一把按住黄少天的头转回去，冷淡的说，“你喜欢的话我现在就可以给你整一个，很简单，拿个炮仗顶头上一炸就好了。”
“那是爆炸头不是雷鬼头好吧，再说拿个炮仗我就没命了。”黄少天从窗户里瞥见张佳乐摸出一枚爆缩式，拒绝的一脸正直：“我仔细地考虑了一下，尽管可以，但为了你的生命健康和人生安全，我只能义正严词地拒绝。而且我的头发比你短，效果肯定没你好。”
“没事。”张佳乐说，“你要真想换个发型，我可以帮你整个西瓜头，莫西干头也行，要不换个张新杰的三七分？”
“不用不用。”黄少天笑嘻嘻地说，“比起西瓜头莫西干头和三七分，我更喜欢我们队长的中分，但它们都不适合本剑圣万里挑一的英俊脸庞，所以还是算了吧。但是说真的，雷鬼头很适合你，我保证你理了之后肯定帅到妈都不认识。”
张佳乐面无表情：“妈。”
“得了你俩别贫了。”叶修的声音突然从耳机里传来，“我带你俩出来不是让你俩来打情骂俏的。”
“打你妹骂你妹。”两人战线统一的很，不用多余的话便一致对外。
“那不行。”叶修一本正经，“沐橙可不是你们可以打骂的。”

骚包的暴发户拖着鳄鱼皮的行李箱，进入了一家饭店。店里没什么人，他坐下后实力诠释了什么叫做暴发户：“这个这个，和这个，这三个不要，其他的都上一份。”
服务员保持着优雅的笑鞠了一躬，接过菜单后翻着白眼走了。
暴发户抓了一把花生米，边吃边等人。
“老板好兴致啊。”一个穿着白大褂的人双手抄兜，显然是听见了那段对话。
暴发户也不理那人的阴阳怪气，看那人坐下后直入正题，“人带来了吗？”
白大褂笑笑，伸手抓了一把瓜子：“钱带来了吗？”
暴发户翻了个白眼，抬脚把箱子踹过去。
“哟，不错不错。”白大褂打开箱子，粗略地扫一眼里面码得整整齐齐的钱，“真不错。”
白大褂又朝暴发户伸出手，食指和拇指象征性的搓了两下，笑得意有所指：“还有呢？”
“什么？”
“小费啊！”白大褂一拍桌子，“我帮你做了这么久的事，难道没什么表示吗？”
暴发户忍了忍，掏出钱包甩过去。他恶声恶气的说：“你自己拿。”
“好勒！”白大褂就当没看到暴发户鄙夷和不屑的眼神，乐颠颠地掏空了钱包，把钱都放进口袋后，这才朝门口打响指，“进来吧。”
走进来一个小孩，见到生人一点也不紧张，反而大方地在白大褂旁边坐下。
暴发户看了一眼就火了：“我要的是妹子！妹子！至少D Cup！细腰！肥臀！你看看你给我找的是什么？！你拿个小孩就想糊弄我吗？尤加特拉希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也亏得你好意思拿我的小费。”
小孩一言不发的听着。
“给你找的是什么？”白大褂冷笑一声，“是人。你买异能者难道不是用来保护自己而是供你发泄吗？那么很抱歉，这笔交易取消。你要告上去那是你自己的事，总之你要这么做就请找别人，我就不奉陪了。”
暴发户也觉得自己语气有些过了，他缓和了表情，“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那样看起来比较养眼，你想啊，有个美女在身边办事效率肯定会不一样。”
“那也是。”白大褂又倒回沙发上，仿佛刚才为了维护异能者的人权而咄咄逼人的气势只是个幻觉，“没有条件合适的，现在只有他，人不错，蛮机灵的，努力又乐观向上，遇到挫折反而更有韧性。我也找人给他看过面相手相，会改变你的命运哦。”
“行。”暴发户点点头，就算交易达成了，尽管他要的是成熟的妹子而白大褂带来的是个小男孩，但尤加特拉希的人很难联系上，这个白大褂倒是好说话，虽然贵了点。他还想再问点别的，那边吧台后面突然传来酒瓶整个摔在地上的声音，三人望过去，就见那个服务员一脸惊恐地指着门口，面色惨白，嘴唇几度开合才发出声音：“抢......抢劫啊！”
哈雷Street™ 750蛮横地撞开大门，玻璃碎了一地。定做的车身霸道又流畅，因为撞击玻璃，上面留下了几道深浅不一的划痕。
骑手一身黑色，一只脚踩在玻璃上，黑色皮裤绷出一个性感的弧度。他提着一根棒球棍，挥舞时发出破空声。
他拿球棍指着白大褂：“钱留下，人可以走。”
白大褂二话不说就把箱子踹过去，“英雄，顺便饶了我的车。”
骑手又看向暴发户。暴发户趁着骑手找白大褂的时机编辑了一条短信，见骑手看过来，连忙举起双手：“好汉饶命，我的钱全在那只箱子里了。”
“五分钟前已经是我的了。”白大褂冷飕飕的说。
“我真的没钱！”
骑手嗤笑一声。他翻着白眼望着天花板，球棍轻轻敲着肩膀：“我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一个开MM 375 Spider，一身混搭名牌，拎着鳄鱼皮的行李箱镶着大金牙戴着卡地亚的钻戒进门坐下就说'这个这个和这个不要其他的都来一份'的人和我说没钱？你逗我呢。”
暴发户额角爆出青筋，“那我找人送钱来。”
“哦？”骑手把它念的转了个调，“找人送？那你承认之前不是找人送钱喽。我想想啊，你能做什么......”他夸张地叫起来，“对哦，叫救援！我怎么没想到呢，怎么办我好怕啊。”
躲在吧台后的服务员又翻了个白眼。
骑手一屁股在暴发户旁边坐下，“行了行了，我就在这里等着。”说完他直接伸手去抓桌上的菜。
一只手啪的一下打开了骑手摸过车把和球棍的脏手，“哥哥，你这样不卫生。”说着小男孩递来一双筷子。
服务员嗤笑一声。
“啰嗦。”骑手有些窘，一把抓过筷子。
暴发户不断地看着手表，等骑手吃得差不多了，等的人还没来。
“送钱的人呢？”骑手吃饱了，抹了下油光发亮的嘴。
又过了十几分钟，暴发户突然大力撞开骑手，紧接着一道身影狂奔而来，手中双剑交叉挥出一个十字，剑气直接撞碎了玻璃。
骑手反应也是快，被撞开后直接一个空翻跃出那人的攻击范围，几下跳跃退到了另一侧。
进来的那个人挡在暴发户身前。暴发户抹了一把脸上被玻璃割出的血，问道，“你们怎么这么慢？”
“对不起。”双剑低头道歉，“路上被人拦截，车被打爆了。”
“废物！还不快上！要不然我现在就让你们死在这里！”暴发户说。
这句话不知点燃了几人的怒火。
如今尤加特拉希对外高价出售异能者，以前有投资的人自然光顾。于是异能者变成了商品，放在货架上等待销售，看着大腹便便的人人前一副道貌岸然的脸说着同情可怜一类的话，转头却摆出鄙夷的脸：“呸，真不是人。”
双剑的手紧了紧。如果说在尤加特拉希的日子是灰色的，那么被买下后便是黑色的。以前在尤加特拉希的时候，虐待还是有个度的，毕竟他们还要靠他们赚更多的钱来维持研究。可被买下后，只有无尽的压榨，稍有如打碎杯子花瓶之类的过错迎来的就是毒打，如有反抗，便是细小持久又疼痛的电流------尤加特拉希在每个被出售的异能者脖子上都挂了个带电流的项圈，就像拴狗一样，而控制器在买者手上。如果死了，那些暴发户也只会遗憾地摇摇头，仿佛在看一个碎掉的普通玻璃杯，说不定还会踩上一脚。
卢瀚文腰上一痛。白大褂的手无意识地收紧，但又很快松开。他又看向黄少天，脸上带着笑的黄少天。
“有些人呐。”黄少天摇摇头，故作惋惜，“没有自知之明，拿着非法的钱做着非法的事还不自知，以为'I am the king of the world'。”
他笑道，眼中是不容侵犯的冰冷，手中是不知何时拔出的冰雨，现在正潇洒地极富技巧地转着：“看哥怎么打醒你。”随后冰蓝的剑光暴涨，铺天盖地的朝暴发户和双剑压去。
之前吃饭的时候他已经摘掉了头盔，之后又亮出了冰雨，身份不言而喻。在五个黄少天的残影与死亡的压力面前，只剩下卢瀚文的惊呼，“黄少！你是黄少！”
黄少天不费吹灰之力便蹿到了暴发户前，没废什么力去过双剑------或者说双剑压根没打算拦他------他把冰雨横在暴发户又肥又油的脖子边，玩一样的看着自己修剪齐整的指甲：“服吗？”
暴发户瞪着那双凸眼，“服个屁！你个怪物！”
“我懂，那就是不服了。”黄少天点点头，收回冰雨，退了两步后一记回旋踢踹在暴发户的脸上。接着腿也不收，轻轻一抬脚就把百八十斤的暴发户拦腰踢起，然后接上膝袭，看似轻描淡写漫不经心，但力度是实打实的，而且很微妙，暴发户痛得死去活来，却又无法干脆地昏死过去。
从双剑进来后便迅速带着卢瀚文转移到墙角的白大褂突然朝自己的车跑去，一阵轮胎擦地的磨擦声后，白大褂匆忙离开了。
黄少天也没去追，暴发户就在他脚边，他懒得绕，于是直接从他身上踩了过去：“你认识我？”
“当然认识了！”卢瀚文说，“以前白泽经常给我放你的录像。还有，我叫卢瀚文，卢就是那个卢，浩瀚的瀚，有文化的文。”
“白泽，那是谁？”张佳乐拎着把冲锋枪从窗户外跳了进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脱去了服务员那身丑爆了的红配绿，换上了一身作战服。
“这么快？外面那人干掉了？”黄少天问。
“外面就一个人好吗？他要玩捉迷藏难道我还得陪着他玩啊，幼不幼稚。”张佳乐说着又翻了个白眼。他觉得今天翻的白眼比以往二十几年加起来的都多。
“靠张佳乐你是吃炸药了还是更年期到了，今天那么暴躁？！以前那个身娇体弱易推倒的张佳乐呢，你把他藏哪儿了？快还我！”
“身娇体弱易推倒个屁！你自己说说你哪次打过我了？”张佳乐拍开黄少天抓他衣领的手，抬起冲锋枪一阵扫射，“老实点，不然下次碎的就是你的脑袋。”
暴发户刚挣扎着坐起来，抓过一块比较大的玻璃，还没有动作就被打在身前的子弹吓住了，玻璃也掉回了地上。可那上面不知为何带着血。
“但是你也没打赢过我啊！”黄少天说着把暴发户打晕。
“行了快回来。”张佳乐说，“白泽是谁？”
卢瀚文说：“白泽是树里的人，她说我们都是树里的人。她对我可好了！”
黄少天沉痛地摇摇头：“小卢啊，不要和树里的人扯上太多的关系。”因为你最后不是被卖掉，就是被强行塞入军队，直到战死或尤加特拉希与军区有一方投降，然后混混噩噩地过着生不如死的战俘生活。最后那句话他没有说，因为实在是太残忍了------卢瀚文还小，但他们亲身经历过。本来已经想好的话到了嘴边，却在接触到卢瀚文明亮清澈的双眼时生生地咽了回去。
“算了，你开心就好。”黄少天说。
“哎话说回来，你收拾的那人呢？”黄少天看见双剑一直安静地垂眼站在一边，突然问。
“死了。”张佳乐说，“那人残忍暴虐。我知道他在哪里的时候他已经杀了三个无辜的人，于是我赏了他一枚爆缩式。”
双剑如释重负地长出口气。
黄少天敏锐地察觉到了：“你们有过节？”
双剑摇摇头：“不算过节。他觉得全世界都欠他，那个二逼暴发户买了他后他觉得自己亲手讨回一切的机会来了。他们打着慈善的名向孤儿院领养小孩，转手卖给尤加特拉希。他们还做一些非法的事，只要能得到金钱地位和女人，他们什么都干。”
他的手在颤抖：“有好几次......我看到他们当着丈夫的面侵犯他们的妻子和孩子。他们眼中是求救啊，可我只能当做没看见，甚至还帮那两个混蛋守门......”
气氛瞬间沉寂下来，只剩下双剑压抑的哽咽。良久的沉默后，张佳乐开了口：“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
他突然想起以前在尤加特拉希的日子，灰暗，阴冷。周围的人总是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有的干脆被无限趋近于零的生存下去的希望逼疯了，最后不是暴尸荒野就是被喂给四不像。
他是逃出来的，和叶修一样。那场逃亡本来很完美，但败在了知情人手中，那人告了密，于是他迫不得已改变了计划，接下来就是一场玩命逃亡，直到遇上表面上代替别人来巡逻实际上偷跑出来玩的孙哲平。现在想来那时的自己太嫩，想带上第二区唯一一个保持着常心的人一起逃，可知人知面不知心，商量好后那人在计划前几分钟告密。
没事的，一切都会好的。那时他和少年心性的不知情的孙哲平干掉了最后一批捕手，脱力地倒在地上时，他这么告诉自己。
张佳乐说完后自己也是一愣。没想到十年过去了，他还能想起这句话。
这算什么，张佳乐苦笑了一下，互舔伤口吗。
黄少天少见的没说话。别人的事他很少或者说不愿去问------那都是揭别人伤口的行为------张佳乐自己不说，他也就不知道，只是隐约地听说过，张佳乐是逃出来的，而且很惨，全身上下没一块好肉。尤加特拉希的防卫有多严捕手有多凶残他是知道的，于是更不愿去问。
他直觉这听起来轻飘飘的一句话太沉重了，沉重到放在每个异能者身上都合适。
卢瀚文突然拉了拉黄少天装逼用的黑色皮夹克：“黄少，我能去上厕所吗？”
黄少天震惊了：“不是，上厕所为什么要和我说？你直接去不就行了。”
卢瀚文皱鼻子：“你们气氛这么沉重，我哪敢动啊，动了会被你们行注目礼的好吗？！”
你已经被行注目礼了好吗，黄少天心说，“行了行了别废话了赶紧去。”他赶苍蝇一样赶走了卢瀚文。
张佳乐终于想起一件事。
“等等，老叶呢？！”